漫画是我的母语-理论文摘-中国设计之窗

刚于日前结束的“2003北京国际漫画周”上，台湾漫画家蔡志忠携作品风尘仆仆而来。事隔几日，他的经典画册《老子说》、《孔子说》亦由现代出版社出版——喜欢他的画的人有福了。

一

我去机场接蔡志忠，曾经见过他照片的一个同事这样对我描述：长头发，仙风道骨。我说，够了。

另一个同事与我同去。他问，用不用举个牌子。我说，不用。航班到达，我俩在出口等着。同事仍不停地问，要不要举个牌子。然后突然说，来了！肯定是他。

蔡志忠上次来北京，是六年前。

从机场进城的路上，我问他此行有什么愿望。他说第一次来北京时，别人问他有什么愿望，他说，要见聂卫平，和韩美林。这两个愿望实现了。这一次，他可以自己找到聂卫平，别的愿望没有了。他可以一直待在宾馆。

后来更熟了些，他跟我说起康德，一辈子生活在自己出生的地方，读书治学，怀抱天下。这也是他的理想，喜静不喜动。

有人要游遍天下，但这世界怎么能走遍？待在原地，就是天下。

二

问他上不上网，他说，一周上两次，打桥牌。他自认，下围棋，聂卫平可以让他二十四子，但打桥牌，他比老聂好。

问他是不是用电脑写字。他说，正在学仓颉输入法。他只愿意用纸和笔，感觉那样写起来，笔尖和脑子是相连的。他说纸和笔是他身体的重要“器官”。

问他喝不喝酒，他说，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喝。接下来这几天，他出席了一些场合，没有拒绝过别人的酒。

问他醉没醉过，他说，上一次醉，是十八年前，然后发誓不再醉酒。但几个月前，“非典”过后，要了一瓶伏特加，喝到第三杯时，是晚上九点，然后等恢复记忆，是十一点。

三

蔡志忠第一次来北京，是上世纪80年代。三联书店的沈昌文先生把单位的唯一一辆机动车让给他，然后自己骑着自行车跑来跑去。那辆机动车是一辆吉普。

沈公高兴地对他说，经过三联书店近百名员工的努力，终于不再赔钱了，这一年，他们大概能赚到5万块钱。

提起这段故事，蔡志忠说自己当时心中叹了一口气，因为他那时一周就能赚5万块钱。

内地许多学者，用一辈子才写出一部书，然后把书稿交给三联书店，希望出版。但是，出版社没钱，一些作者到死，都见不到书。沈公又对他说。

提起这段故事，蔡志忠说自己当时表示，他可以让三联书店出得起书。

后来，三联书店出了许多书，还盖了大楼。许多人说，那幢楼的一半，是蔡志忠给盖的。

三联书店应该给付蔡志忠的版税，他从来没取过。沈昌文和吴江江两人，帮他用版税在方庄买了两套房子。

那两套房子，产权人是蔡志忠，但他从来没去看过，连钥匙都没拿过。

那两套房子，三联书店经常用作集体宿舍。

这次蔡志忠来北京，已经退休的沈公赶来共进晚餐，说十几年了，那房子该物归原主了。

然后大家就开始聊别的事儿。

四

就美术方面，我个人很喜欢刘继卣先生。将两本珍藏的刘继卣荣宝斋画谱送给他，他推辞半天，我保证还能买得到，才收下。

他聊起曾在成都参加一次漫画座谈会，此前对内地的美术界不了解，就买了两册《中国成语故事》的连环画合订本。

他数了数，共有一百二十三个作者。他对大家坦白说，只有三个人，他自信比他们画得好，其余一百二十人，他都比不过。

但是，画什么。他说，这才是问题的所在。

五

他这次来京，是为现代出版社出版的蔡志忠漫画多媒体版做宣传。所谓多媒体版，是除了书外，还有一张DVD动画光盘和一张CD－ROM游戏光盘。

自从宋代以来，书就是这个样子。但也许，以后的书不是这个样子。他就是在做明天的书。蔡志忠说。

多媒体图书是他和刚刚故去的温世仁先生的创意，并成立了“明日工作室”，每本多媒体图书的制作成本高达数千万台币。温先生为书作序，名曰“阅读的革命”。

这次在京，和温世仁先生的公司同仁吃饭，蔡志忠主动端起酒杯，说温世仁有许多大的志向，就像从机场到北京的高速公路，可惜温先生刚刚走了一步，就不幸故去。

蔡志忠说，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继续前行，哪怕只是一小步。

蔡志忠说，温世仁先生发下弘愿，要在六十岁前，将自己的几十亿财产散尽，做公益慈善事业。

可惜，天不永其年。

温先生去世的时候，我问吴江江社长，要不要在书上他的名字处加黑框。吴社长说，不用了。

这次蔡志忠来，吴社长提起这件事。蔡志忠说，不用了吧。孔子和爱因斯坦的名字，也不用加黑框。

温世仁，三个字就够了。

越是在名字前加若干头衔的人，其实越不重要。蔡志忠说。

六

到目前为止，蔡志忠画了八百本漫画书，台湾出了五百本，现代出版社目前要出他的多媒体图书，是二十一本，然后，继续出别的。

当年创作中国文化典籍漫画时，他客居日本两年之久，几乎不见任何朋友。

他个人的最长纪录，是连续四十二天没有出过家门。

某次饭后，送他回宾馆，先送沈昌文先生回家。沈公在路上问他，有没有兴趣给某个杂志开个专栏。

他笑着拒绝，说自己写字总是不连贯。“漫画才是我的母语。”他说。

蔡志忠小传

1948 年2月2日，蔡志忠出生于台湾彰化茄冬。15 岁中途辍学以后，只身到台北，跨出自己的独立人生，一画便是三十多个春秋。

1963年，离开家乡来到台北，开始连环漫画创作；1971年出任光启社电视美术指导；1977年，白手起家，创立远东卡通公司；1981年，另创龙卡通公司；此间，拍摄了《七彩卡通老夫子》、《乌龙院》等卡通电影，《老夫子》曾获金马奖最佳卡通电影长片奖；1983年，开始在各报刊杂志发表四格漫画作品；1984年，自组个人漫画工作室作品。

尔后，蔡志忠致力于研读中国古籍和佛书，创作出脍炙人口的《庄子说》、《老子说》等经典漫画，日本旺文社1994 年版高中课本，还以《庄子说》的七页作品作为基本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