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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全和《我们这一代》

2006-07-15 12248 0

三毛




有一本当年引起轰动的书再版并再次引起轰动,那就是摄影师肖全首印于1996年的《我们这一代》,这本书收录了从他拍摄的200多文化名人中选出的98人的照片,并配以精彩的拍摄手记。


肖全:他们给了足够的营养


早晨8点30分,手机里第9次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准时到达并在肖全家门口徘徊了半个小时的记者怀着“被这小子涮了”的愤愤不平在雨中离去。

一个小时后,肖全打来电话,声音显得很真诚。他一迭声地说着对不起,说昨天晚上看了世界杯,早晨电话放在另一个房间开到震动,等等。

再到他家,他已经站在门口,穿着背心短裤,眼眶发黑,看上去是个真诚的人。他说央视的人物栏目也正在拍他,央视拍的时候他会穿长裤衬衫,他把那套叫“工作服”。不知不觉记者已经原谅了他,记者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文化名人肯听他的摆布拍照片,他容易让人相信。

于是,他抱着一瓶矿泉水盘腿坐在茶几上开始讲自己和那本书……

希望被我拍的人都幸福

肖全还记得20世纪80年代开始的那天发生的事情。1980年1月1日,肖全还在部队当兵,他很清楚的记得那天他认真听了邓小平的讲话,并且很激动地想:“从今天起,一定要珍惜每一天。”肖全到部队前摸过相机,那是一台借来的海鸥205,他用这台机子给奶奶、母亲都拍过很好的照片,但父亲的照片却不怎么样,这至今是个遗憾。

肖全喜欢给成双成对甜蜜的人拍照,比如顾城和谢烨,但许多情侣的结局并不理想。于是有朋友开玩笑说:“千万不能给肖全拍啊,他一拍就散伙了。”对于这种说法,肖全感到很无辜:“他们为什么要散伙呢?既然曾经那么甜蜜。他们看到我给他们拍的照片,应该打消散伙的念头才是。”

一切都是时间的力量。很多人的状态已经与拍照片的时候完全不同。肖全曾经拍过的何多苓,1986年,他跟翟永明在一起,每天屋里都是鲜花、音乐,非常令人羡慕。他们俩散掉以后肖全再去,地板也烂了,屋里也没有音乐,感觉很冷。肖全那时候突然想流泪。

肖全希望自己拍过的所有人都幸福,因为拍过之后他就把他们当朋友,爱上了他们。因为如此,他想哭的时候会很多。因为很多人的故事都会触动他,比如最近出麻烦的窦唯。而最容易伤感的时候是那些人物死去的时候。比如三毛、比如顾城、比如张炬。如果有人利用了这照片进行恶意炒作,他又会很愤怒。他最近愤怒的就是北京某报纸在头版炒作他多年前拍的巩俐为张艺谋按摩的照片为“首度曝光”。肖全说看到报纸那一刻他都有点理解窦唯了。

张艺谋



“我希望被我拍的人都幸福。”肖全说。

再要求他们是苛求

肖全拍过的人中,有人还在活跃,有人已经销声匿迹。每当看到报纸有评论说崔健缺乏创新、某某墨守成规的时候。肖全都会不高兴:“他们已经给了我们足够的营养,就我个人来说,崔健早年的两盘带子《一无所有》和《花房姑娘》已经足够支撑我了。他们已经给我们那么多了,再向他们要求什么我觉得是苛求。”

关于为什么今天人们开始怀念上世纪80年代,肖全的解释是:“今天没有那时候好玩了。那时候多好玩啊,人们骑着自行车到处乱跑,跟着诗人们乱喊乱叫,一群人聚在一起喝酒‘斗诗’。生活节奏比现在慢,生活压力没有现在这么大。因为不想利益问题,不一天算来算去的,人们每天也都很高兴,艺术也容易出成果。因为真正的艺术精神本就是不带功利色彩的游戏精神么。”

而肖全本人“不带功利色彩”的时代更是延长到了1996年—他的《我们这一代》出版的时候,他没想到靠这本书自己能够成名,也没想到要靠这本书赚钱,只想着让更多人欣赏这些作品。以至于他一次性地把书稿卖给了出版商。

但是肖全最终不得不带些功利色彩,为钱去拍一些东西,为一些企业的年鉴配照片,拍广告,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需要房子。很多年前,没有家的他把自己的行李放在成都一个朋友家里,朋友出门忘了关水龙头,结果整整一箱子东西被泡了一个月。肖全最心疼的是那些宝贝画册,一边整理一边哭。没有安全感的日子仍然在延续,借住在亲戚家的一套房子里,亲戚同样有钥匙,并且中午去房子里睡午觉。于是肖全没有任何私密空间,他奋斗多年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放行李的地方”。“再也不会有人敲门进来对你说:你搬出去吧”。

今年《我们这一代》再版,出版商没有通知肖全,肖全直到在市面上看到书才知道。曾经多次向人回忆的书中照片背后的故事再一次被记起。

《我们这一代》的开始

《我们这一代》是很好的作品,肖全到今天仍然这么认为,那好像是一座山,横在他的面前,他很难超越。很多时候,他会边翻那本书边嘀咕: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么?有时候狂起来,他会说:“有的人八辈子也做不出这么一本东西。”

书里的人,笑着的很少,本来肖全拍的照片中,有一些是笑着的,但是肖全没有选,因为他觉得“比较沉着的样子才是他们本来的状态,因为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已经是成年人。只有小孩子,拍照时我才会用最正宗的四川话逗他们‘笑一个’。”

《我们这一代》拍摄的起因仅是因为别人的鼓励,柏桦1986年还在四川大学读研究生,拍了他之后,在路灯下他看了照片,说:“肖全,我一定要好好写诗来报答你,你一定会成为中国最好的人像摄影师,我一定会成为中国最好的现代诗人,肖全你不要轻易给一个人拍照片,因为你给谁拍照片一定是谁终身最好的照片。”

这些话的自信和真诚只能在那个年代出现。随后成都出了《星星诗刊》,北岛顾城他们全都去了。肖全跟他们混在一起。“那时侯的顾城靠诗歌养活自己,每天想的最多的,竟然是什么食物最便宜,但是他当时很幸福,因为他那时候和谢烨很和谐。”

明确地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缘自一本杂志《象罔》,《象罔》第二期出了美国诗人庞德。当肖全看到庞德的集子,其中有张庞德的照片穿长衫,戴礼帽,拄着拐杖,走在一条石子铺的路上,下面写着“我不想工作了,一切都是徒劳了,理解来得太迟了”。

这种照片配说明的形式,让肖全觉得“像触电一样”。他开始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他决定拍整个中国的文化名人,并且也要配很好的图片说明和拍摄手记。他说:“照片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如果你了解他,看过他的作品,照片足够了,可是很多人是业内名家,就需要拍摄手记来陪衬。”

唐朝乐队



照片背后的故事

有三张照片是肖全以后多次回忆的:一张是食指,在昌平的北京第三福利医院食堂,诗人穿件老头衫,手腕上缠着三片钥匙,夹着烟的手举在面前,挡住了三分之一的脸。头发极短,胡髭稀疏,面容沧桑。他闭着眼。一张是杨丽萍,她站在高高的烽火台上,挥动着那块巨大的绸布。还有一张是三毛,巷子深处,一家保留完好的木板房,门锁着,主人把一张竹椅倒扣在门上,三毛席地而坐。

肖全见到食指的时候,他正与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病人对火。食指看起来一切如常,只是说话的时候脸上肌肉有些抽搐,还有就是他反复强调:“我不想出去,我出去干什么呢挂我是疯子,这里很好!”食指抽的烟不好,于是肖全给他买了一包万宝路。食指每天要洗很多碗,但是他很高兴做,觉得是应该的。

拍杨丽萍那天,长城上十分安静,杨丽萍穿一件黑皮短背心,开始情不自禁地翩翩起舞。接着她又拿出一块大绸布裹在身上,站到烽火台上。肖全退到远处,冲她一招手,她一抖手中的绸布,顿时一片“白云”横空而出。那块布比她身体长出几倍来,在风中狂舞……

肖全第一次拍完三毛,把照片给她看,三毛说肖全你技术一流,但这个不是三毛。肖全说主要是你穿的那个衣服不对。于是三毛换上一件乞丐装,把头发放下来。下午4点过,两个人步行到了“柳荫街”,三毛在行走,可是她周围的人不知道她是三毛,也很有可能不知道三毛是干什么的。巷子深处,一家保留完好的木板房,门锁着,主人把一张竹椅倒扣在门上,他们俩几乎同时喜欢上了这个背景。他让她坐在那里,她没动那张竹椅,痛快地席地而坐。

书中经典的照片还有很多:贺延光懒懒散散地接电话,面前的桌子上堆满过期的报纸;张元站在一个干干净净的胡同口挠头皮;王安忆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一个里弄出口处,背景墙上的文字依稀可见:“保持环境卫生,鸡鸭要圈养”;余华站在43路团结湖站站牌前,身后的路上都是雪;牟森在瓜棚豆架下面对一条丝瓜张开大嘴;张艺谋牙齿不整齐,正在高声叫喊;刘震云的脸上没有秘密,他的背景是一个光荣榜,榜上的光荣们面目模糊……

一个人被拍完,就会写条子给他的朋友,说这个人不错,去拍你,你不要摆谱。肖全说人们肯信任他,因为觉得他真诚,不是窥视者,也不会出他们的丑。拿着这样的路条,肖全拍了200多人,最终选出98人,选这个数目的原因是,他不喜欢100,因为太假,也不喜欢99,因为也显得做作。

“我选的人都是独立思考的人,对中国文化有推动作用的人。人们今天开始怀念那个年代,也许是因为起这样作用的人比过去少了。这个时代比上世纪80年代节奏快太多,也就不好玩了,人们总是喜欢好玩的时代的。”肖全这样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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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朋友说:“你拍谁就是谁一生当中最好的照片。”

他自己说:“我把中国最牛的人一网打尽了,够了。”在他最著名的摄影作品集《我们这一代》中,你可以看到顾城、崔健、何训田、王安忆、朱大可、陈村、史铁生、张承志、贾平凹、王朔、三毛、杨丽萍、食指、谭盾、张艺谋、唐朝等98位艺术精英。

他的一个同行说:“肖全,我决定再也不拍照片了。理由有三个:第一,我认为拍人像拍得最好的是你。第二,我一辈子也超不过你。第三,我觉得拍人像还是局限很大。”

是的,他叫肖全,一个1959年出生的四川人。目前,他的“女人时间”摄影展正在爱普生影艺坊展出。

易知难


学会观察事物

肖全的摄影经历是从军营里开始的。他多次强调学会观察事物对摄影师的重要。“初学摄影时,有天骑车路过包家巷妇产医院,那天下雪,我一下感到雪和生小孩的医院间的某种联系,我就在那儿,等到一个很戏剧的场面:我看到两个不同境遇的婴儿出来,一个婴儿的父母裹得严严实实,门口停着一辆上海牌小轿车,他们坐进去,车冒着青烟呜呜开走了;另一个婴儿的父亲推了一辆货三轮,上面放了一张马架椅,产妇坐在椅子上,男人吃力地蹬着三轮把她们接走。两种自降生就开始的不同命运打动了我。那张照片拍得并不好,但作为初学者的我在用自己的感受说话,用心体察人们生活,这是摄影师最重要的。”

是艺术还是生存

从《三毛》到《我们这一代》,从杨丽萍到许晴写真集,肖全和名人很有缘分。“我一直认为我拍这些名人是天意,我及时抓住了上天给予我的机会,这不是每个摄影师都能做到的。三毛来成都时,成都有很多摄影师,但恰恰是我拍了她。而杨丽萍正是通过三毛的照片找到了我,她觉得这个摄影师很特别。很难想象像杨丽萍这样的艺术家竟然没有一些好照片,这正好给了我机会。”

肖全以前拍文化精英,而这次我看到了他相当多的商业照片:时装、楼宇……这是个不小的转变。“精英文化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一种文化现象,它仅是我的选题之一,完成了就不再有太多热情。世界在变,摄影师不能老盯住一个问题。”商业摄影是肖全的大部分工作内容,毕竟先要生存。在目前情况下,不可能停下工作,放弃一年几十万的钱不挣去拍想拍的照片。“我会努力把想拍的和工作结合起来,尽量把自己的思想通过一定方式融入商业摄影,以广告这一通道来完成我对现代人的理解和表现,同时它又带给我很多物质上的东西。”

软件比硬件重要

“和其他摄影师不同,我对拍摄成本不太控制,从拍太太口服液开始,我就养成了西方摄影师的工作方式,大量拍,当时光买胶卷就花了7500元,老板支持。现在自己掌握成本,也从不吝惜胶卷,直到满意为止,不是不在乎,而是追求更好。”

那天肖全在府南河边边喝茶边为《新周刊》拍在川大留学的法国姑娘小柯,所用器材是佳能Eos5机身,24-85F3.5镜头,闪光灯一支,Kodak PJ100负片,如此简单,大体印证了杨丽萍的话,“今天做报道摄影,没必要用120、4×5,杂志不可能放很大,135的成像放大到16开仍然没什么问题,又轻便,为什么不用135呢?没必要扛一大堆箱子。即使是为《国家地理》《时代周刊》也一样可以用135,对爱好者来说,软件(摄影方面修养)比硬件(器材)重要得多。”

杨丽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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