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斯尼改编《花木兰》,梦工厂推出《功夫熊猫》,被砥砺的中国动漫产业界需要回答一个基本问题:如何有效运用动画语言诠释中国传统文化。
近3年来,有关迪斯尼乐园落户上海的新闻一直都紧紧抓着公众的眼球和股民的神经。
“迪斯尼落户上海已经没有悬念。”11月20日,近20只“迪斯尼概念股”又一次站上涨停。乐得赚钱的股民可能并不知道,迪斯尼招牌明星米老鼠刚刚在11月18日庆祝80岁的生日。千万不要小看这个顽皮的虚拟老鼠,它的身价已经超过60亿美元喽。
怎样用动画语言来诠释中国传统文化,赢得13亿人大市场的喜爱,迪斯尼自有心得。早在1998年,迪斯尼就推出了《花木兰》》(Mulan),2004年再度推出《花木兰2》,赢得全球票房佳绩。2007年中,迪斯尼决定投资8000万美元开拍动画巨片《宝玉》,取材于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突出贾宝玉与林黛玉之间凄美悲伤的爱情故事,预计将于2009年夏季进行全球公映。
上海迪斯尼乐园将于2010年世博会时开门迎客,看来已经尘埃落定。届时,迪斯尼在中国市场的势头将更加强劲。
轮到中国动漫界人士坐不住了,不禁要问:中国动漫何时才能挺起腰杆?
断裂的产业链条
早在2006年,财政部、文化部等10部门联合出台《关于推动我国动漫产业发展的若干意见》提出:力争在5至10年内使我国动漫产业创作开发和生产能力跻身世界动漫大国和强国行列。但是多位动漫业内资深人士,发现距离实现这一目标还相当遥远。
“目前我国的产业链条发展尚处于摸索阶段,很多经营模式还不成熟”,北京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动漫游戏研究中心主任邓丽丽说。
在其《2008中国动漫产业发展研究报告》中,邓丽丽指出,从内部产业链的角度分析,中国动漫产业有着“市场调研—生产制作—播出发行—衍生品开发”的内生型结构。从外部产业链来说,动漫作为一个完整的产业体系,漫画创作是产业的基础,影视动漫是产业的主体,动漫舞台剧是产业的延展和提升,网络动漫是产业的前锋,此外,还有游戏、玩具等周边产品开发。这几个环节相互依存,互为拉动。
此前在国家优惠政策的引导下,各地纷纷上马动漫项目。但在很多动漫产业基地,投入大、收效快、盈利模式看似清晰的大项目,实质上搞成了商业地产项目。而作为产业链中重要的内容基础部分,包括原创漫画、动画的制作,却没有得到充分的重视。
文化部文化市场司副司长庹祖海9月底在常州举办的“全国动漫产业发展研讨会”上表示,目前文化部已经暂停审批各类动漫产业基地,防止基地过多过滥,并将对现有基地进行评估。
对于这一决定,庹司长对表示:“三定之后将基地的管理划归文化部,所以市场司打算先摸清情况。此外,各地反应目前的动漫基地数量已经比较多。国家级基地是不是有必要再批,我们还要调查”。
在这种情况下,对动漫产业投资有兴趣的人,又该将目光投向何处呢?
让原创漫画成为基石
如何振兴中国动漫产业,不妨琢磨一下近邻日本的经验。
日本发达的动漫产业依托于强大的漫画出版。一部漫画作品首先是在期刊上进行连载,如果受到读者的欢迎,就出版单行本。这一部分构成了产业链的第一层收益,大约能够占到日本全部出版产业的25%左右。其后,发行量好的漫画可以制作成动画、游戏,开发衍生产品等,将产业链条延伸下去。
在中国内地,发行量数一数二的动漫期刊《漫友》杂志,其单册发行量大约是20多万,“漫友文化”的另一本杂志《漫画世界》的发行量则可以达到30多万册。而在日本,曾经创造月发行量2400多万册记录的《少年跳跃》周刊,目前每期的发行量仍有300万册左右。日本的总人口数量约为1.2亿。
对于这样的数量差距,“漫友文化”总编辑金城认为,除了历史和文化方面的差异之外,目前制约发行量的关键因素是售价。“一本《少年跳跃》的价格,在日本相当于消费1瓶可乐。在中国什么时候买1本漫画杂志能像消费1瓶可乐那样,漫画的商业化才算初步成熟。”基于这样的认识,《漫画世界》定价为4.2元,拥有更庞大的消费人群。
金城表示,《漫画世界》的下一个目标是做成周刊,将和其他一些发行量不错的漫画杂志一起,包括《知音漫客》《漫画派对》《幽默大师》等,共同形成一个群组,互相竞争,努力发展自身的作者资源,打造中国漫画的初步市场基础。
将漫画作为产业的基础,一是有利于培养庞大的读者群,二是漫画的投入成本较低,相对风险小。日本的漫画期刊本身并不盈利,但经过这一层市场检验后出版的单行本,基本都能获得良好的收益,也保证了其他产业环节的顺利延续。
《漫友》杂志自创刊以来,一直致力于推动中国的原创漫画事业,发掘了一批优秀的漫画作者,为他们提供创作平台,并指引他们走向市场化的道路。下一步,漫友文化将跟日本角川集团合作,打造中日漫画的国际产业平台。“第二阶段我们会从资本整合和运作的角度进行更紧密的合作,具体细节目前仍在磋商中”,金城说。
打造国家级动画企业
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庆祝建国60周年的献礼片题材是“马兰花”,美影厂副厂长周峻对说,目前美影厂上上下下都在加紧进行影片的制作,对于这部动画影院片的投入将是空前的。
美影厂的资源和人力等方面,跟美国的动画大片是无法比较的。我们片子的投资相对低,但不等于质量就会差。迪斯尼近年来对影院动画片的投入都在千万美元以上,甚至达到上亿美元。中国动画大片的投资目前不可能达到这个数量级,美影厂决定坚持走自己的道路。
今年,美影厂将经典电视动画《葫芦兄弟》搬上大银幕,最终获得了超过千万元的票房回报。“《葫芦兄弟》让我们找到了一种开发老产品的新路子,我们完全可以按照日本动画片制作的模式,有了电视版之后再推出电影版。第二它也带来了新的衍生产品,我们可以做续集,也可以像《变形金刚》一样,做真人版”,周峻表示,《葫芦兄弟》让市场重新认识到美影厂动画的影响力,接下来如果继续开发其他动画片比如《黑猫警长》,就会有很多人愿意跟美影厂合作。
在谈及中国动画产业的发展时,周峻表示,作为文化产业,中国的动画发展事关少年儿童的成长。欧洲国家和加拿大等国,为了抵御美国文化的影响,在动漫产业方面都给出了巨额的经济补贴。因为纯粹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本国动画没有能力和美国日本的动画竞争。
目前的动漫产业已经完全是国际化的竞争,中国的动画企业面对的,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动画,这种竞争本身是不公平的。周峻表示,国家应该对民族动画品牌做出保护,“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这个品牌,不仅在中国有影响,而且在全世界都有影响。这样的品牌,值得从国家层面,从文化战略高度来加以保护和发展。
人才是动力来源
作为首批4家获批的“国家动画教学研究基地”之一,吉林动画学院是其中唯一的民办学院。学院副院长蒋平先生对表示,要和老牌的公办院校竞争,吉林动画学院就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
吉林动画学院2000年建校至今,已经送走了4届毕业生,每届毕业生的一次性就业率都能达到92%以上。因为拥有这样的成绩,学院的规模不断发展壮大,目前已有在校生7000人,教师队伍达到500人。“在全国动画教育游戏人才培养这方面,我们是规模最大的专业学校”,作为副院长的蒋平自豪地讲道。
那么,吉林动画学院能够成就今天的规模,所依靠的办学特色是什么?
第一是搞学研产一体化,在学校建立一种多元化的教育模式。其次是要有一个开放的办学理念。对国内的其他院校开放,也加紧与国际的优秀院校进行交流与合作。目前学院每年都会公派十几到二十几名的学生到美日韩等国学习,等这批孩子学成归来,就直接进到学校任教。一年十几个,学校就逐渐积累了雄厚的师资力量。
此外,针对动画教育的特殊性,学院成立了动画游戏的研究院、工程技术中心以及老师和学生的工作室等等,以随时加强学生在校期间的实际动手能力。“我们还培养学生做文化产品的销售,做出来的产品谁来买,这个创意的卖点在哪里,都是我们培养学生的重点。”
最后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学院一直积极倡导进行校企合作。将国内知名企业的工程师、技术人员、创意师和策划师请进学校,直接给学生上课。校方和企业共同制定课程体系和人才培养方案。
比如盛大需要10名美工,那么在学生大学4年级的时候,学院就跟盛大签订合同。首先由盛大对需要的学生进行考试,然后双方共同制定课程体系,就针对公司下一个要生产的游戏节目来进行培养。这样的学生出来以后,第一就业率解决了;第二他们所学习的东西是非常实用的。经过学校的努力,目前这种形式的合作已经能占到全部学生的30%左右。
吉林动画学院作为民办本科院校,其投资主体是吉林教育集团,到目前为止,对学院的累积投资已经接近10个亿。
谈到资金问题,蒋平副院长表示,民办院校当然欢迎更多的企业投资,只要能在学院的办学理念上达成统一,任何资金的投入都可以让学校发展得更好。在国外很多的私立学校,都是百年的老学校了,已经不是单纯由原始的投资主体来进行投入,而是由一种社会型的基金共同投资。
红木与果树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做文化产业的人,最重视的是能否找到在理念上高度融合的合作者。对于资金投入数量的考虑,还在其次。
“单一以市场标准来衡量,很难说对动画产业的发展就是有好处的。毫无疑问,文化产品需要迎合市场的需求,但市场需求本身也有不合理性。如果要提升人民群众的文化修养,企业可能就需要冒一些风险”。上海美影厂周峻说。
10月7日,杭州神笔动画公司获得北京正润投资5000万元风险投资。神笔动画总裁左晋对表示,包括金安证券在内,之前有十几个公司都跟神笔谈过合作和投资的问题。但他认为在思路不一致的情况下,引进资金必须谨慎。
“我做动画有长远打算,一个10年计划。但是投资人一般都是逐利的,投了钱就要马上见效。资金进来后,如果突然抽走,我的公司可能会倒闭。我可以退休,但神笔公司不能倒”。 左晋希望自己是一棵红木,成长时可以抗风雨,即使死后做成家具,还要能使用很多年。
神笔动画是跟着一位从火星来的小朋友走到今天的,“火星娃”这个动画形象,不仅在国内知名,也已经走向国际。神笔公司的盈利模式主要包括向电视台出售动画片,以及周边产品的授权经营。在前5年累积投资3000万元的情况下,如今已经达到了收支平衡。
左晋表示,目前神笔动画尚未盈利的原因,是产品还没有走到国外去。之前火星娃在国外的播映和销售,都是对方主动找来的。“一部动画就像一棵果树的种子,一棵树的长成需要3年或者5年的时间。但这还不足以满足不同的需要,最终我们要种出一个苹果园,占有更多的国际资源。”
左晋反复提到,做动画片需要一种公益心,他的计划是在未来5年中创作出中国民族的动画品牌,并从中取得巨大的经济效益。然后再将这些收益继续投入到发展中,促生国际竞争力,最终让神笔成为国际性的动画企业。
中国动漫产业发展现状
目前,中国动漫产业在各地区的发展主要体现在基地园区建设。据统计,截至2007年底,我国已建成72家动漫基地,分布集中于全国25个城市,带动形成了6大区域发展的产业格局。
主要体现为:一是以北京为代表,以生产制作为特点的京津冀动漫产业发展区;二是以上海、杭州、苏锡常为代表,以资本实力、人才资源为特点的长三角动漫产业发展区;三是以长沙为代表,以动画原创,“动漫湘军”等为特点的中部动漫产业发展区;四是以大连为代表,以外包为特点的东北动漫产业发展区;五是以广州、深圳为代表,以衍生产品生产制造为特点的珠三角动漫产业发展区;六是以成都为代表,以游戏、无线娱乐为特点的西南动漫产业发展区。这些园区与基地以不同的方式吸引着动漫企业入驻,在今后的一段时间内将是国产动漫的主要生产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