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新世纪将《阿童木》改编成电影十分应景,也证实了“阿童木之父”手冢治虫超前的世界观:在50年前的漫画《铁臂阿童木》中,阿童木就被设定在未来的21世纪为了人类的利益辛劳奔波。只是我们无法明确,当这个咋呼呼的机器人孩子,去掉长睫毛,长出指甲和大白牙,穿上整齐的衫裤,摆着同样的飞翔造型呼啸着从我们眼前飞过时,我们除了瞬间渗出一些“似曾相识燕归来”的喜悦之情外,是不是心又会“砰”地一沉,就跟天马博士所说的台词一样:“一看到他(阿童木),我就知道托比永远地不在了。”——它表达的是儿子的复制品带给父亲天马博士最深沉的悲哀与绝望,也间接折射出无数曾经在儿时为阿童木疯狂着迷的粉丝们再次看到阿童木被搬上大银幕的心情:初看欣喜,看后才幡然醒悟,那最纯真的阿童木形象早已伴随着逝去的童年消失在人生的挣扎和跌撞中了,而今的《阿童木》只是一部充满了票房野心和不伦不类元素的动画大片罢了。
这一切,都要从电影的制作团队说起。关于电影《阿童木》的创作团队,有一个非常清晰的结构图,中国内地和香港提供资金和技术支持,美国人担任导演和编剧,日本放行原作的版权。当电影面世后,我们也在成品中找到了制作团队的影响及其留下的痕迹。
日本原作的部分,阿童木的个性和外形基本被保留下来,它的产生,天马博士为缅怀儿子托比用其DNA克隆出机器人阿童木,也大致依照原著。但到了后面,不知是出于丰满阿童木个性需要,还是为反映高科技时代的克隆技术引发的焦虑,转为长篇幅地叙述阿童木寻找身份认同的过程;中国方面,尽管《阿童木》的动画指导张汉宁认为中国元素并不是刻意为之,但是片中的汉字、吃重的中国角色、贯穿始终的中国式的父子情感,又说明了什么;好莱坞类型化是这部电影真正的构成内核,皮克斯、梦工厂、迪士尼这些动画电影巨头纷纷靠着简单大方的好莱坞叙事赚得盆满钵溢,证明了一部成功的动画电影只要具备三个因素即可:有梦想有正义感不懈折腾的主人公,适时的幽默搞笑舒缓电影节奏,一场为了保护城市或者地球的正邪大较量,结果必须是正义的一方取得完胜。如此这般,英雄阿童木和几个插科打诨的机器人分摊了前两项,正邪的对抗稍有意外。电影《阿童木》结尾处,阿童木以他的七大神力和十万马力外加蓝核的能量与被载入红核的机器人大战数个回合,直到同归于尽。这当然不是最终的结局,阿童木早就给自己铺下后路,储备的蓝核又令他生机焕然。
对于回忆而言,一点点细微的改变,都是一种破坏和重构,何况电影《阿童木》是一次对经典彻底的改头换面,这让寻找童年回忆的人们情寄何方?但是时移世易,当电影里的机器人三剑客之一戏谑道: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传说,当众小孩调侃阿童木的名字:很可爱,很潮,我们若还执着于小时候那个一根筋、伸直右手臂就要去拯救世界的英雄梦,未免显得幼稚可笑。所以,效仿一下网络流行语:我们回忆的不是阿童木,我们回忆的是纯真年代,品尝到的却是寂寞。在那个年代,我们的世界澄澈透明,除了好人,就是恶人,没有灰色地带;在那个年代,我们的世界天马行空,不是生活在梦里却总是飞翔的状态;在那个年代,我们的世界绝对自由,没有人情世俗的隐蔽压力,大喊大叫,无所顾忌;在那个年代,我们看到的阿童木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世界,不识愁滋味,只不过它拥有我们无法企及的超能力。现在我们知道阿童木长大了,他知道自己的命运生来就注定要随时牺牲自己,保障这个世纪的人们安居乐业,也许他心里异常苦楚却无法言说。大凡英雄义士必然如此,可怜的悲壮的阿童木!
新的敌人,新的战斗,阿童木必将会再次归来,还用说吗?只是我们绝对不会再以回忆之名迎接他,那是一种情感的浪费。 (本文来源:北京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