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变老并未使雷姆-库哈斯的雄心壮志有所消退,这位70岁的荷兰建筑师继续以他的挑衅性的设计创造独特的文化景观。
一个喜欢“惹事”的建筑师
雷姆-库哈斯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在伦敦读书以来,就一直在世界建筑界“惹事”。建筑师都希望有业务,并且,如果他们能获得一个有趣的项目,他们都愿意他们的工作好做一些。
但现年70岁的库哈斯仍然是一个不安分的人,甚至在我们这个保守的时代,他也继续在探索。他设计的中国中央电视台总部大楼,被一些批评家描述为一种荒诞的设计,而被另一些人称为一个杰作。
库哈斯早期的设计项目也引起赞扬和反对两种不同的评论。这些包括把现代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Modern Art)的部分变成有“自促作用”(self-promotion)的MoMA Inc.公司的方案(被拒绝);在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Whitney Museum of American Art)的标志性大楼上增加一个“猫玩毛线团”的东西(被取下来)。
库哈斯打破现有传统的创造精神,使他成为当代最有影响的建筑师之一。库哈斯的建筑事务所培养出了不少的明星建筑师——包括荷兰MVRDV建筑事务所的威尼 -马斯(Winy Maas)和哥本哈根BIG建筑事务所的比贾克-英格尔斯(Bjarke Ingels)。建筑师们从库哈斯写作的建筑书籍中寻求设计构思;全世界的建筑系学生竞相模仿库哈斯的设计风格。
库哈斯的巨大魅力,在某种程度上,是他的能力让我们可望而不可即。他与其他的建筑师——例如弗兰克-盖里(Frank Gehry)或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不同。后两者在长期的职业生涯中,继续提高他们非凡的美学想象力。库哈斯却像一个概念派艺术家,他能够从一个似乎容量无限的水库吸取创新的思想。
然而,库哈斯对文化景观最富于挑衅性的,并且在许多方面最少被理解的,是他作为一个城市思想家的贡献。从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和三十年代绘制他的现代主义城市观景以来,还没有一个建筑师覆盖如此多的领域。库哈斯在世界各地寻找业务,在这个过程中,他写作了6本关于当代大都会发展的书籍,并且为巴黎郊区、利比亚沙漠和香港做了总体规划。
库哈斯好动的天性,促使他去探索意想不到的学科。在2010年的威尼斯双年展(Venice Biennale)上,他试图证明怎样通过将历史性的街区转变成旅游舞台布景,同时给让人看着不舒服的建筑物喷漆,对一种集体的健忘进行保护。他最近在写一本关于乡村的书籍。这是专注城市的数代规划师在很大程度上忽视的题目。
如果说库哈斯的城市作品有一个统一个主题,就是他的作为一个极端世界的大都会的想象力,向每一种人的体验开放。当我们坐在他的鹿特丹办公室里,翻阅他的最新书籍的样书的时候,库哈斯说:“改变使人充满不可思议的恐惧,我们被‘危机论者’包围。他们只看到城市的衰落。我是自觉地迎接这种变化。然后我努力在改变中探索方法。改变能强化创新能力。这是有信仰和无信仰的奇怪的组合。”
为探索和创新不看重金钱
库哈斯身材高大,穿一件深蓝色的衬衣。他有一双好奇的眼睛。当谈到他的工作时,他经常显得不耐烦似的,屡次想将话题转移到一本书或一个形象上面。他的公司 ——“大都会建筑事务所”(OMA)雇用了325名建筑师,并且在香港、纽约设有分支机构。但库哈斯更喜欢呆在不那么繁华的鹿特丹。
库哈斯的公司在一座混凝土和玻璃结构的大楼里。他的办公室在一层敞开的楼面上,像一个工厂。我们是在星期日见面的。十多名建筑师安静地坐在长长的工作台前,操作他们的电脑。办公室的空地上散乱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项目模型,有些模型大得人能够走进去。
库哈斯的发展不同于大多数建筑师,他参与了许多建筑竞争,竞争的过程允许自由地创造;因为客户不会犹豫,但也有风险。他的公司对一些永远不会建设的项目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对于库哈斯来说,这似乎是一个可以接受的交换。库哈斯说:“我绝对不考虑钱和经济问题。但作为一个建筑师,我认为这是一种优点。它允许我没有顾虑地投资我的作品。”
库哈斯的城市理论的第一次实验,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当时,他赢得了一个委托——为法国北部衰落的工业城市里尔(Lille)的郊区设计一个巨大的开发项目。里尔的经济曾经依赖采矿业和纺织业。这个项目名叫“埃拉里尔”(Euralille),与一条新的高速铁路连接。它包括大型购物中心、会议和展览中心,以及被高速公路和铁路围绕的办公楼。
为了给古老的里尔设计一座新城,库哈斯构想了许多有吸引力的城市设施。一个有桥梁和自动扶梯的高层建筑街区,将设置地下停车场和新的火车站;一排办公楼将横跨在铁路上。为了增加多样性,邀请著名的建筑师设计各种各样的建筑;库哈斯设计了会议大厅。
里尔开发项目完成十多年之后,库哈斯和我相遇在Congrexpo会议大厅前面,去看这个项目现在的面貌。这幢巨大的建筑有一个椭圆的外壳。它被切割成3 部分——一端有一个6,000个座位的音乐厅;在中间是一个有3个会堂的会议厅;在另一端是一个215,000平方英尺的展览空间。
由于是在周六下午,这幢大楼是空的。库哈斯不得不通知市政官员,要求进去。而他们正在里面等待我们。当库哈斯被雇用来设计这幢大楼时,他还被认为是一个正在成长的人才。现在,他是一个文化名人,是一个获得普利兹克奖的建筑师。他的形象经常出现在杂志和电视上,这些官员都希望能会见他。库哈斯的出现,似乎给他们的城市带来了文化魅力。
库哈斯与官员讲了一阵客套,但他似乎希望摆脱这种场面。在喝了咖啡之后,我们向主人表示了歉意,并开始自行参观这座大厅的房间。库哈斯偶然停下来,向我介绍大厅的建筑特色,例如,观众席的胶合板和合成皮革的表面的低调布置。当我们到达有混凝土壳的主音乐厅时,我们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
库哈斯在“埃拉里尔”的成就
库哈斯有时似乎是一个勉强的建筑师,这种建筑师对传统的审美观不感兴趣。但他是一个工艺大师,我不禁惊叹他对空间的精确掌握。大厅的空间比例是非常合理的,甚至你坐在大厅的后排,你也感觉到与舞台很接近。
然而,最打动我的是,在一幢单一的建筑和更大的城市构想中,库哈斯能够很好地表达。Congrexpo会议大厅的椭圆的、蛋壳形的外表,暗示了一个理想的独立系统。然而内部是一个不和谐的竞争区域。主要入口大厅由壮观的混凝土圆柱支撑,类似罗马古建筑;相比之下,展览空间是光亮和通风的。
在它们之间创造的张力,似乎抓住了库哈斯的主要观念之一:在不会侵蚀城市文化的前提下,你怎样允许个人的创作自由达到最大的限度。
“埃拉里尔”(Euralille)项目其余的建筑有点令人失望。这个开发项目缺乏联系这个城市早年建设成果的美学的统一性,并且不论好坏,使它们看起来非常壮观。因为预算紧张,许多建筑使用了便宜的材料,并且有一些材料没有用好。
由让-马丽-杜蒂耶尔(Jean-Marie Duthilleul)设计的高速铁路车站,尽管使用了大量的玻璃,但令人感到粗鄙和不通风。在车站的桥和自动扶梯上方增加的金属网,防止人们抛掷垃圾到铁路上,使环境感到更加压抑。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理解了空间的更巧妙的相互作用。三角形的广场在这个开发项目的中心起了一个稳定的焦点的作用,它的表面微微向着一个长的窗户倾斜。在那儿,你能看到火车慢慢地进站或出站。
相比之下,交错的桥梁和向下倾斜,连接几层楼直通到车站后的地铁平台的自动扶梯,装饰了皮拉内西(Piranesi)的想象中的地狱的蚀刻版画。在上面,大楼跨坐在车站上,包括一座由法国建筑师克里斯蒂安-德-波特赞姆巴克(Christian de Portzamparc)设计的引人注的半透明的靴形建筑,在地平线上创造了一种有趣的断奏效果(staccato effect)。
首先,“埃拉里尔”(Euralille)项目既不是一个婴儿主题公园,也不是一个令人生畏的有机玻璃箱网格。它是真正朴实无华的平民空间。街道上有匆匆忙忙的商人、悠闲散步的青年和工人。当我们漫步里尔的旧城街区时,这种差别更加明显。在那儿,重新修整的步行街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市场,像迪斯尼主要街道的“法国版”。
库哈斯在“埃拉里尔”(Euralille)的成就是不容忽视的。从这个开发项目完成以来,全球化产生了过多的城市中心。它们都是千篇一律的,公共领域遍布电子眼,经常将经济条件较差的下层民众拒之门外。
在这个新的世界,建筑看起来越来越像公司品牌。那些曾经认为他们将产生有意义的公共作品——20世纪主要的建筑:图书馆、艺术博物馆和住房项目的建筑师,突然发现,他们被迫周旋于爱好并不一定高尚的房地产开发商和公司董会成员之间。这些客户越来越多地渴望的是能吸引人们眼球的壮观建筑或出售不动产。
图片:
1、库哈斯设计的伦敦蛇形画廊(Serpentine Gallery),以一个充气顶篷覆盖。
2、库哈斯设计的带可移动的街道平台的剧院。
3、库哈斯为香港设计的剧场。
4、库哈斯为香港设计的文化区。
5、库哈斯为迪拜做的设计项目。
6、库哈斯设计的西雅图公共图书馆(Seattle Public Library)。
7、库哈斯设计的柏林荷兰大使馆(Dutch Embass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