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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第7届中国设计学青年论坛在南京艺术学院举行

2017-11-25 3382 0
 “造物——第7届中国设计学青年论坛”于2017年11月4日-5日在南京艺术学院顺利举行。作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重大招标项目、南京艺术学院105周年校庆以及南京艺术学院设计学院学术季的重大活动,此次论坛邀约近50场演讲、讲座、工作坊及演出,活动进一步拓展了中国设计学青年论坛的学术视野,并为设计研究者提供了更高水准的国际交流平台。

11月4日上午8点30,“造物——第7届中国设计学青年论坛”在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正式开幕。

开幕式由南京艺术学院博士生导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设计学科评议组成员李立新教授主持,南京艺术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美术学科评议组召集人刘伟冬教授与南京艺术学院设计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邬烈炎教授分别致开幕辞。

中国美术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教育部全国艺术教育委员会委员杭间教授,中央美术学院博士生导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设计学科评议组召集人许平教授,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博士生导师、印染实验室主任贾京生教授与李立新教授分别作主旨发言。南京艺术学院副院长吕斌,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馆长、著名艺术批评家李小山教授,南京艺术学院科研处处长、博士生导师王晨教授,南京艺术学院艺术学研究所博士生导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艺术学理论学科评议组成员夏燕靖教授列席会议。论坛发言嘉宾来自三十余所国内外知名大学、艺术院校、画廊、研究机构:英国剑桥大学、英国皇家艺术学院、英国里森画廊、瑞典哥德堡大学、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台湾清华大学、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中国艺术研究院、北京服装学院、西安美术学院、苏州大学、江南大学、江西省社会科学院等,所涉学科领域、专业覆盖设计学、美术学、音乐学、建筑学、影视学。

以下发布此次论坛的两篇开幕致辞全文与三篇主旨发言全文。


南京艺术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刘伟冬教授致辞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青年学者,朋友们,大家早上好:

欢迎各位新老朋友再次相聚南艺,共同见证第7届中国设计学青年论坛的盛大开幕,我谨代表南京艺术学院对各位的光临表示感谢!
大概在10年前,设计学院邬烈炎院长曾跟我说,能不能在学校的层面上构建一个平台,一个专门让年轻的设计师和青年学者发声的平台,我觉得这一主张极富挑战性和前瞻性,因为我们过去开过无数次的设计研讨会,但专门让青年人发声的几乎没有。正是邬烈炎教授的这种远见卓识和他的坚持不懈使我们今天的论坛成为现实并延续了七年,我们应该向他感谢和致敬。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对青年人专门提出了号召和希望,他说:“青年兴则国家兴,青年强则国家强。青年一代有理想、有本领、有担当,国家就有前途,民族就有希望。中国梦是历史的、现实的,也是未来的;是我们这一代的,更是青年一代的。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终将在一代代青年的接力奋斗中变为现实。”事实上,南京艺术学院在学科建设、人才培养、专业打造、科学研究和艺术创演等方面为青年人打开了许多的窗户,我们还有一个专门为青年人开设的全国性论坛——艺术学青年论坛,开办八年来,声名鹊起,成果丰硕。就学校的历史和艺术教育事业的发展而言,我们从年轻走来,但终将还是要将一切交付给年轻人,不会因历史久远而变得衰老、保守和封闭。所以南艺作为一所百年老校永远呈现的是一种年轻态。
时间的流逝是最清晰最坚固的事实。有时候办公室里的报纸一周不去整理就会堆积如山,这就是点滴积累的力量。而一个连续已经办了七年的论坛,虽不能用完美来概括,但至少它已经具有了一定学术积淀和学术感召力。我知道,在座的学者中有不少从第一届论坛举办之时就已经加盟我们,并就设计的有关问题一直进行着卓有成效的探讨。当时的年轻学者,经过七年的学术跋涉,也已从青年走向了中年,至少是快要接近不惑的门槛了。在这个过程中,你们见证了论坛的发展,也见证了自己的成长,这里包括观念的成熟,能力的增强,视野的开拓和成果的奉献。由此可见,变化和发展是无处不在的,一如诺奖获得者鲍勃·迪伦所说的“世界上没有比变化更稳定的东西了。”当然,我也知道更多的青年学者是第一次来参加这个论坛,甚至是第一次来到南艺。那么,你们就好好感受一下这个论坛的魅力和校园的美丽吧。因为它们是开放的,包容的,充满着活力和挑战的。只要你们在设计领域有所思考,有所发现,就可以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分享心得。在我看来,思想的分享才是一种真正的精神大餐,尤其是与年轻人的精神分享会让我们对未来更加充满希望和信心。
我在这里还想强调的是此次论坛的国际化程度。我们请来了世界顶级画廊——英国里森画廊的内容总监奥西安·沃德(Ossian Ward)先生、英国皇家艺术学院设计史研究专家莎拉·蒂斯利(Sarah Teasley)教授、英国剑桥大学建筑学研究专家马克·布雷泽(Mark E Breeze)教授以及瑞典哥德堡大学首饰设计大师金·伯格(Kim Buck)教授,除了论坛的发言,他们也正在为南艺的师生举办讲座、工作坊以及其他教研活动。这是一个全新的信号,它说明南艺在国际设计交流领域,正在拓展一种更深入、更具学术性的对话形态。我们更看重学术研究与交流的品质,而作为南艺的校长,我将尽一切可能去维护这种品质的延续与提升。
今年论坛的主题是造物。有关造物的话题在我看来既宽泛又实在,它浸淫在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但造物绝非只是聚焦于形而下的 “器”,事实上,我们更注重形而上的 “道”。“物”的品质以及造物行为本身的品质是我们始终关注和思考的问题。惟其如此,我们才能对造物的含义理解得更准确、更精深,更富有创新性。
预祝论坛圆满成功。也祝大家在南艺充实、快乐、有收获。


南京艺术学院设计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邬烈炎教授致辞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好:

首先,请允许我代表设计学院全体师生欢迎大家的到来!特别是远道而来的奥西安·沃德(Ossian Ward)先生、莎拉·蒂斯利(Sarah Teasley)教授、马克·布雷泽(Mark E Breeze)教授、金·伯格(Kim Buck)教授。你们的到来对本次论坛而言意义重大,全球设计研究的深入对话,往往就是从这样的相遇开始。
正如刘院长所言,早在十年前,我就提议要举办青年论坛,这是有感于设计学科发展的40多年来,全国开过数不清的设计会议、设计教育论坛,嘉宾们喝掉了几乎一个玄武湖的五粮液,但很多问题似乎不减反增。当然,我也没有指望开几次青年论坛就能解决多大问题,但我希望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或者说是一种更合理的途径,在南京这样一个不温不火的城市,为年轻的研究者、教师、学者提供一个交流的平台,通过他们的思考,反思我们的动机、立场和结果。
南艺设计学,有着非常深厚的学术传统,这一点,许平教授、杭间教授、贾京生教授一定都非常了解,这种传统的延续,不是依靠坐吃山空,而是需要不断换血,不断反思,不断学习。在学术研究的道路上,我们既有非常重要的成果,也有无法弥补的遗憾。昨天是我们这个论坛的发起者之一、著名设计史研究学者袁熙旸教授逝世两周年的纪念日,我们设计学系的中青年教师去拜祭袁老师,我相信他们和袁老师说了很多话,他们也有很多的事要做。
一年一度的设计学青年论坛,不单纯是为了办活动、做平台,我真诚地希望全国的设计研究者都能够团结起来,做点具体的事情、实在的事情。第一届论坛的时候,很多研究者刚刚三十而立,今天,他们可能已经走向不惑,人一旦过了四十岁,囿于琐事,很可能有些事就松懈了,有些事就淡化了。如果我们的论坛,能够让你在每一个7年、10年,都能保持学术研究的良好状态与内在动力,你就是我们心中的青年,中国设计学的未来也会因此更有活力,更有厚度。这是我们这代人努力的方向,也希望可以成为青年一代的责任。
最后,再次感谢今天到场的嘉宾,期待分享你们的研究成果。


中央美术学院博士生导师、许平教授主旨发言:《重启——<造物之门>二十年读行思绪》

非常高兴受邀参加本届论坛。
尤其高兴本届论坛主题为“造物”。关于这个主题可谓一言难尽,不是二十分钟所能承载的,就从一个画面开始,讲点感受吧。
前天第一次带我的小外孙出远门,乘高铁从上海到南京来参加汪氏家族的一个聚会。这张照片是小外孙在地铁上的一个瞬间,也可以说几乎是整个旅行过程中他唯一的姿势和表情,但是这种眼神对我而言,是一种震撼。他很紧张和专注,一路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每一个场景和每一个对象,那眼神里的“观察”神态令人感动,也有几分悲怆。他才五个月,已经开始毫无防范地观察和准备接受这个陌生和混乱的世界。他的眼神表明这是一个从零开始的生命,但是从现在起就要开始被动地、无奈地接受这个未知的世界和未来。我被触动的是:我们为什么要给他这个世界?我们给他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他将如何面对这个混乱和复杂的现实,这一切让人觉得对这个新生的生命有点残酷。
当下关于我们所处世界的物质性与稳定性的问题重新成为“热点”。这个世界正前所未有地处于一个大变动的前兆,也是前所未有地深处一场认识和思维的混乱之中。比如,量子科学家潘建伟最近就有一次谈话,呼吁不要老是把量子科学与宗教问题联系起来。这有点令我们惊奇。众所周知,中国的量子科学研究现在是世界一流的,最近获得一系列重要成果:首颗量子通讯卫星成功发射并交付使用;首台量子计算机原型机试制成功、首次实现万米高空与地面的洲际量子纠缠与通讯对话等等。但即便如此,潘建伟这样的高层科学家仍然无法最终解释物质世界的有限与无限的问题,有人挑战说,现代科学费力劳神地攀上一个新的高峰,却发现宗教早就在那里等着了。各种宗教解释乘虚而入,所以有人老是将量子科学问题与宗教问题联系起来。为什么会有这种联系,就是因为量子科学提出了一些常理不能解释的现象,量子科学家又利用这些常人不能解释的原理做成了可以控制和使用的量子技术,其中的奥密自然就成了许多纷乱解释的来源。此外还有人工智能问题、科学伦理界限问题……等等。所有这些问题最终可能归结到一点:这个世界当下和未来的真实依据还是否存在、对于物质世界的客观性、实在性究竟应当如何解释,这牵涉到人与物质世界的基本关系,或者在最低限度上,人类如何切近这个貌似稳定的表象世界、以及最终如何学会与这个世界共处?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哲学对话的问题,而是一场引发重塑当代哲学基础、科学认知、当然最终也会关联到人文科学理论基础的思想大整理,我想,这就是“物”的问题为什么在当下不但引起诸多自然科学研究者感兴趣也引发众多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者的兴趣、并重新成为一种显学、一个重大现实问题的原因所在。

回到“造物”的主题。
“造物”这个词和“物”有关,更和“设计”的原理与哲学有着根深蒂固的渊源。
“造物”是中文和日文共同使用的一个词。日文直接叫“ものつくり(物作り)”,和中文的“造物”直接对译没有任何歧义。在中文和日文语言系统中都出现“造物”这个词,多少有点表明亚洲思想传统长期关注“造物”文明这样一种源远流长的文化态度。上世纪九十年代,正是日本的“造物”一词被用得热火朝天、如火如荼的时候,一位日本同行问我,在日本“デザイン(Design设计)”一词已经被用烂了,他们很希望不用这个词而能够把“设计”的事情说清楚。最好的方式就是用东方式的“造物”一词来替代它,废掉“デザイン”的说法,因为“设计”太具体,“君子不器”,太具体的问题进入不了哲学的层次。他问我中国同行会怎么想。当时我回答说,中国的情况可能会比较复杂一些。当时学科的正式名称还是沿用“工艺美术”,但是“设计”一词正在开始兴起,进入专业视线,当时还在为叫“艺术设计”还是“设计艺术”而纠结,我说如果要改用“造物”,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在专家的范围内使用没有问题(张道一老师当时就出了一本《造物的艺术论》),但如果成为一个学科名,则可能又需要花一段时间,向已经开始接受“艺术设计”或“设计艺术”的朋友解释从“设计”更名为“造物”的理论必要性。但这都没有定论,唯一能确定的是“需要时间”。这实际牵涉到一个知识社会学的问题。我们千万不要以为,一个新知识概念的形成就是从理论上给出一个正确的字面定义那么简单,一个概念的形成,是相应的社会知识系统变化和调整的结果,而社会知识系统的变更又是由相应的知识生态的变更引起的,“电脑”、“超市”、“软科学”这样的词汇能够流行,实际上是原有汉语词汇的使用习惯发生重大变化的结果;所以《辞海》每隔几年就要进行一次修订,事实上国家汉字委员会每年都在调整汉字应用方案,实际上一个概念的正式流行与使用,必须是新知识系统“嵌入”、是与已有知识系统搏弈、权衡的结果,而在中国的语境之下这个问题就更加复杂。我没想到1998年教育部第二次更新《普通高等学校本科教育专业目录》时就把工艺美术学科废除,更名为“艺术设计”;而在此之后仅仅十年,“设计学”又被正式定名为一级学科学科名,比艺术学科的同行们想像的还要快。毫无疑问,这是“设计学”知识的社会生态系统发生了变化。其实最初在确定“艺术学”升格为学科门类时,第六届艺术学学科组是严格地按照教育部学位委员会的要求来设计艺术学一级学科结构的,最初的方案曾经是美术、设计、音乐、舞蹈、戏剧、戏曲、电影电视各设一个一级学科,加上艺术学理论,一共就有了8个一级学科,即所谓“八分法”;但国务院学位办不同意,显然太多了,“文学”门类如此之大、历史如此之长,也才三、四个一级学科;于是又调整为“四分法”、“五分法”等等,最后学科组确定的是“四分法”,即“美术学”与“设计学”合用一个一级学科。没想到在上报学位委员会通过时,是来自中国工程院的专家强烈建议“设计学”和“美术学”分开,因为他们认为“设计学”已经不是“美术学”问题,甚至也不是“艺术学”问题,强烈要求从“艺术学”门类中分离出去;最后是与艺术学学科组达成妥协,设计学仍然保留在艺术学,但是与美术学分开,于是才有了今天的设计学一级学科独立设置这样的结果。这变化的结果出乎我们的意料,其背景就是中国设计教育的资源结构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1982年全国召开第一次设计教育工作会议(当时还叫“工艺美术教育”)的时候,全国总共才有14所设计院校(即开设设计专业的学校),而35年后的今天已经是1900余所,规模扩大了一百多倍;艺术类背景的设计院校在1982年占设计院校总数的85%以上,但进入2006年以来,已经降到了2%以下,并且可能将永远如此,因为全国单科艺术院校的数量增长有限,全国八大美院、八大艺术学院的基本结构几乎没有变动;而综合类院校、工科类院校、高职高专院校则纷纷开设设计专业,大批非艺术类院校争先恐后进入设计教育行列;与此同时,“设计”问题的社会环境与社会生态也发生了重大的、巅覆性的变化。谁也不能否认,今天的“设计”中仍然包含着重要的艺术元素,但更不能否认,今天的“设计”问题多数已经不是单纯的艺术问题,设计扩大到了尖端科技、国防军工、工业经济、交通运行、资源斟探、商业营销、公共服务……各个领域,并且这个趋势还在发生有趣的变化。我们刚刚去参评的一项国家专利金奖申请项目是腾讯公司的手机“红包”产品设计团队,这个平均年龄不到28岁的年轻团队在极大的创造性热情与智慧成功开发了这个影响难以估量的用户界面体验产品,但是这个产品开发过程中,属于“美术设计”的成份已经极其微小,占绝大部分成份的,是对用户心理及行为模式的设想、体验与掌控研究;2016年,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学院新增了一个“用户体验”招生专业,这显然是成熟的工业设计专业向医学病理学专业领域的渗透和发展,并且有可能成为一个逐步扩大的新趋势。这些变化都表明,设计的内涵与处延关系都在发生重大的变化;与此同时,包涵视觉传达、环境艺术、装饰设计、工艺美术等传统专业内涵的“艺术设计”反而成为一个特殊门类。这是为什么,这其中发生了什么?用一个不太好明说的解释:这里也存在着争夺社会话语权的策略问题。“设计”这个词在汉语中古已有之,但或许并非正面意义。在澳门博物馆的墙壁上张贴了一张清嘉庆年间地方府衙的一张告示,提醒百姓小心提防恶人“设计欺诈”;当然后来也开始从正面谈设计,但不谈艺术,民国时期就有“政治设计院”,完全与艺术设计无关;新中国建国之后的设计也不谈“艺术”,有各种级别的“设计院”,但大部分是工程设计;张道一老师曾经将“设计”一词的社会应用分为六个层次,多数都与艺术院校所谈的“设计”无关,这都曾经是事实。但是今天谈“设计”,在老百性接受的概念中,已经有相当程度的人知道你在说什么了。在一部分人心目里可能比我们专业的人更专门——它只指“时尚设计”。不信你到“设计家”之类的电视节目里看一看,从节目主播、专业设计师到住家用户嘴里不经意地流出来的“设计”一词就有这种意味。这里必须提到的一笔是,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是一次史无前例的普及“设计”概念的机会,“奥运形象设计”、“吉祥物设计”、“金镶玉”奖牌设计……全中国老百性都知道这些东东是指什么,同时也就知道“设计”这个词怎么使用了,这可能是申办奥运的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而在这之后大量的建筑设计、城市设计、居家设计、工业设计、信息设计、传播设计、服务设计……大量现代设计信息源源不断地进入中国社会,设计学的“设计”所指已经很自然地进入百姓生活;另一方面,设计专业教学中的主要问题阈也已经大幅度超出单纯“艺术”的范围,大量中国设计师积极主动地、同时也是默默地进入航空航天、高铁交通、装载设备、自动驾驶、人工智能……众多领域的研发设计,“设计”正在成为一个涵括各种知识领域的、综合性的发展性学科、思维性学科,而非仅仅是技术性学科,这就是我们今天所面临的现实的学科背景。但也就是在这种情势之下,“造物”这个概念的学科价值重新凸显,因为“造物”的意识比“设计”更加宽泛、宏观和更具文化性特征,造物的哲学思考特征也开始更明晰地显现出来。所以我想本次论坛的“造物”主题应当也含此用心,即如何让这个概念在未来的时段中真正实现其应有的学术内涵,因为以“造物”的哲学观思考“设计”,可能更便于让时下高度关注、甚至被炒得沸沸扬扬的“设计”活动冷静地、自觉地进入价值思考和方法创造的层次,这确实是今天应当重新考量的。
至于是不是如同二十多年那位日本学者所希望的那样,让它成为替代“设计学”的正式学名,倒不必结论下得太早,我想当下讨论“造物”理论的真正价值,应当体现在它的哲学层面,也说是说,不把“造物”作为一种学科定位,更不作为一种职业领地的区分,而是一种学科之内思维面向的划分,我希望它指向历史层面、哲学层面和价值层面的精神性思考,而非一种学术圈地的操作方式、更不是让它成为新一轮巧立名目的概念形式。就让它成为真正有志于设计探讨的一个学术入门吧。

再说《造物之门》。
《造物之门》是二十年前出第一本论文集的题名。当时以“造物”为名,潜意识之中多少有点回答那位日本同行的意思,但坦率地说在书名的背后其实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思路;只像是留下一颗种子,一颗将“造物之门”变为“设计之思”的种子。惭愧的是此后二十年,再无后话再无下文,但对我来说,“造物之思”始终是一股不可言说的“推力”,这种情形有点像禅宗所言“如桨在水”,船桨一头扎入水里,其前无间,其后无痕,不知有路无路,只管扭转向前,也如同福柯所说“黑暗中的闪电”所形容的那种有形与无形、存在与不存在、发生与非发生的瞬间。这次讲座是一次突然的邀请,猛然勾起当年往事,算是旧话重提,所以起了一个“重启”之名。
当然,今天重回“造物”之门,隐隐之中也有重归设计学研究思路的潜意识,想到这个话题时,就联想到拉斐尔的这幅作品《雅典学园》。文艺复兴三杰之一的拉斐尔创作了这幅庄严宏伟的经典画面,为文艺复兴画坛增添一段传奇,画中除了荟萃代表着人类文明最高成就的五十名古代圣哲之外,还有一个奇妙的、不知所来不知所往的“三重门”隐喻。拉斐尔所设置的“三重门”神圣庄严而不知所往,肯定不是在谈设计问题、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也不是设计师。这里只是想借这个“三重门”的意像,重新讨论一种贯通设计发展的“造物”文明的历史轴向,即从艺术之门、到工艺之门,到设计之门的历史贯通性。这里并不是要主张一种线性发展的历史决定论,而是想回到被我们所忽略的一些历史现实,重新把握一种更加完整、客观和合理的设计发展逻辑。
这里想指出的一件事,就是我们可能忽视了“工艺美术”这个特殊的历史形态在整个设计发展中的阶段性意义,通常我们只是简单地把它理解为传统艺术形式向现代设计发展的过渡形式,就是在佩卓斯基那里,也只是把现代艺术与现代设计简单地作了一个联接,但是在中国现代设计发展的过程中,工艺美术却占据了相当长和相当重要的一个历史阶段,从早期的艺术变革,到中期的工艺美术,再到近期的设计创新,实际上是一个相当完整的历史轴向。
重建这样的解释结构并不仅仅是出于勾画完整历史文明发展结构的需要,可能更重要的,正是从工艺美术生产中的“及物”关系以及“情境”化生产方式看出以“抽象化”生产逻辑为特征的结构性缺陷,并寻找一种现实的修复方案,这可能同时也是对现代世界日益脱离物质存在基础的文明时弊的一种现实提醒。
当然,这里首先可能需要扫清一个理论障碍。就是“造物”之“物”的命题是否过于狭窄、过于局限?
必须说明的是,完整的中国传统语境下的“造物”之“物”,不是“器物”之“物”、甚至也不是雷德候所举“万物”之“物”。《考工记》强调“知者创物”、“百工之事”皆“圣人之作”也;日常之劳、日用民器,何劳“知者”、“圣人”的大驾?(中国文字的宏观概括性在这里再次显示其特有的语言张力。)古汉字中的“物”,从牛从勿,原意指杂色,后衍伸为“多”、为万有之物;这里的“物”应是指“天下万物”,即“自身之外的一切对象”。在这种视野之下,人类除了自身不能创造之外一切对象化的世界都在“知者创物”的范围。只有这样解释,才能与“圣人”的智慧与德行相配。因为中国文化传统中的“圣人”是并非神人的人间常人,更是德行完美、能力超强之人。按照这个逻辑,造物之物应当是范围宽广的对象物。而这点与现代西方哲学对于“物”的考证与反思是互为映证的。
海德格尔在《物之追问》中把物之物性的哲学解释分为“自然之物”、“事物之物”、“本体之物”三种层次,并在此基础上展开他的意识形态追问,打开一扇通向终极哲学问题的大门。感兴趣的话可以把海德格尔的《物的追问》拿来一读。他把这种及物的反思称为“切近之思”。(《物的追问》,[德]马丁·海德格尔著,赵卫国译;上海译文出版社)
海德格尔书中指出,“物化乃是世界之近代,近代乃是切近之本质”;并认为切近之近代乃是世界之映射游戏的真正的和唯一的唯度。海德格尔后来还在1950年的一篇关于“物”的讲演中进一步明确区分了关于物的“表象之思”和物的“切近之思”的区分。这一点对于艺术学领域中区分形象表现与设计表现的认识尤其重要。海德格尔认为,人们在惯常的意义上往往以直接的感知或者回忆的形式来把握独立之物,以这种方法把握独立之物其实就是以表象之思的方式来理解物。然而,物之物因素既不在于它是被表象的对象,根本上也不能从对象之对象性的角度来加以规定。海德格尔认为,回答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使物进入切近处”。这种使物切近的方法是一种反思物的本真的方式,也可以称为物的切近之思。而这其中的丰富涵义是否就是“造物”之思所需要的哲学态度? (参见蒋红雨论文《表象之思与切近之思——海德格尔物的分析思想》)
某种意义上,“切近之思”的现实意义更甚于美术理论方法的“表象之思”。今天的人类可能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更加需要切近自然,因为人类正在加速疏离自然的过程,甚至不惜以再造一个人类自体的方法挑战最后的自然存在、以完成“终结自然”的挑战,这就是人工智能最近成为热议议题的真正原因。在这个意义上“造物之门”的探索也是自然之门、家园之门、是通往理想的现实关系之门的探索、更是对人类的自由理性永远敞开的发展之门、永续之门的眺望与向往。

从“造物”谈“设计学”,比较直接的联想是构建“本土设计理论”或“东方设计学”的意思,但这个话题的本义并不在此。固然中国有重视“造物”文明的传统,有中国本土经验的优势,因为二千多年前的《考工记》中就开宗明义地提出“知者创物”,其观念与现实考量的支点与西方哲学的不同是显而易见的。但我试图重启“造物”之门的本义还不在此。门在中国文化的意像中,既有“边界”之义也有“境界”之涵,既是“进入”也是“跨出”,既有“区分”更是“大同”。我所希望的“造物之门”是一种贯通东西方和古今文明的“天下大同”之门,也就是不否定、不放弃、不排斥任何人类文明进步经验的、敞开世界胸怀的“造物之门”。它的思考指向并不仅仅是局部经验,而应当是指向设计学的理论本体,即设计学理论的根本思路与根本方法问题。诚如从文化学角度讨论“东方之美”与从人类学角度讨论“手工之美”的微妙差别一样。
“造物之思”的哲学所指应当是一种“对象化世界的创造美学与方法“。是一种海德格尔式的“及物之思”、切近之思,在这个意义上,“造物”的哲学有着现实的普遍性而非地域性,中国哲学中“浮游乎万物之祖。物物而不物于物”的态度不是“东方”的经验,而是“天下”大同的道理。


中国美术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杭间教授主旨发言《时代之物》

以我个人的体验,“物”在我身上呈现高度分裂状态。
“身无长物”,是人到不惑之年后的常态,在经过“喜新厌旧”“物物而不物于物”之后,深感“身外物”的多余,我的注意力回到了“身体”——但是这不是单纯的“肉身”和“躯体”,而是在经过少年的惊喜、青年的浪荡挥霍和中年时感受衰老即将来临恐惧之后的“知行合一”的身体。这个身体不再具有外在欺骗性,而是日益趋向“纯粹”的“灵与肉”。
一切的外物回到“功能”,——越简单越好,越综合越好,我在内心深处悄悄嘲笑“时尚”,我看见了许多与我一样年纪的人,穿着似乎永不过时的皮衣,而且有好几件,我也有好几件,我在仅有几次到达购物中心琳琅满目的服装店的时候,总是会把眼光落在“皮衣”上,多么好,保暖、耐脏、不怕风雨,想象着有了它可以走遍天下。
有翻盖的手机外壳,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特征,“书籍封面”已经影响我们好几千年了,为何在小学入学的第一天学包书皮?不仅是保护,也是一种仪式,它已经成为日常的“习惯”,赤裸裸的观看,不是我们的做派。

但是我们开始更加喜欢“手工”之物了。
一群人奔向了“古物”收藏,哪怕上当受骗,也秘而不宣。当时代的潮流过后,经历者深感留下来的东西太少,——正如“革命”永远鼓舞年轻人,但“革命”过后为了保卫成果而需要重建的秩序,往往使人黯然神伤,因为一部分人变了,但更多的人没有变,社会需要延续性。对现实的失望,使很多人向往古代,这个时候,“古代”往往是被想象“美化”的,——我们知道“被”美化,因此,产生了宋徽宗式的“博古”情结:面对“古物”,犹如一个森林里猎人的孩子相遇“灵珀”,——我们发现自己能与千年前的人事和趣味相遇,怦然心动,何等令人着迷?
一群人奔向“雅玩”,这是动作、爱好,不是名词,但是我找不出更好的词来代替它,因为它是传统手工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是又不全是。我们失去理智,只喜欢那些与宋代以来的南方文人生活方式有关的“玩物”(羞于说出口,少年时代在“文革”长大,深深明白这种趣味是腐朽没落,因而原罪会一直伴随我们)。
“雅玩”的动作是“把玩”,这是何等美好的名词,当一天疲惫回家,夜深人静,用斑竹做的茶则盛出散发着醇香的有机岩茶,倒入朴素浑然的紫砂器具,点燃一柱上好的沉香线香,放入雕刻着“踏雪寻梅”的香筒,沉香袅袅——请别笑我矫情,我还要放点中国古代音乐之类,再拿出一块和田籽料的子冈牌,一手端茶,一手把玩,茶汤香厚,世界广大,小人物的世界却也能自我安慰。
这个时候,我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专业”使命,如果有学生在场同坐,我会说:先丢掉那些坚持,手艺的本质早已变了,原来的“用”大部分变成了“玩”,吃茶去吃茶去。

第二天早上,我还得跨出家门,从电梯开始,外在之物扑面而来,这是真正的“时代之物”。
其实,技术给社会带来的变化,我早有思想准备的,作为一个古代工艺史或设计史研究的学者,我看到1840年以来的变化——我从读了魏源、鲁迅到今天还在读《四书五经》《幼学琼林》,从文革长大不会拼音到现在照样没有困难使用各种电子和网络产品,觉得不过如此,现在的中国,还是中国;作为半路出家因为包豪斯作品落户中国而投身现代设计与启蒙关系研究的“专家”,我也往往有自己的判断,没有德意志制造联盟、包豪斯,但中国的制造产业发展惊人,没有莫里斯、柳宗悦,中国的非遗事业如火如荼。资源、环境在现实面前,就像我们的垃圾分类,垃圾桶是我们转移内心不安的最好去处——我们的外在之物,都在身外和家外。

但“时代之物”最重要的实际是“科技之物”。
唯有科技之物让我们不安。互联网的数据发展走向了“云”,“云”计算的能力日益强大;无数APP借助手机和线上支付让我们既方便又丰富,而商业利益驱使它们将“物”的形态极度发展。
人工智能可能是人类创造的最伟大之物,它向人类学习又进一步开始互相学习,Alpha Go Zero完全不依赖于人类经验和知识数据,从零开始,自娱自乐、自我参悟,自己成为自己的老师,在经过三天的自我训练后,最近以100:0打败了哥哥阿尔法狗,被认为是人类社会关于人工智能的大事件。
假如与许多科幻电影预计的那样,具有学习能力的人工智能逐渐具有思想和情感,能自己保有并再生能源,并通过互相学习,生长出与人类知识完全不同的体系,那时,我们的“血肉之躯”构成生命的最大局限,而“时代之物”,是否由人工智能获得永生?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愿意在有生之年,喜欢看科幻电影,而已。
 
2017年10月27日凌晨写于杭州抚宁巷53号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重大招标项目首席专家、南京艺术学院博士生导师李立新教授主旨发言《共同体建设与中国设计的未来》

一、繁荣与障碍:有圈子无共同体
100年的中国设计之路:曲折艰辛,发展至今可谓繁荣之盛。
 
学科建设:
拥有设计学一级学科博士授予权的有17家高校,每年招收设计学博士生100多人,拥有设计学一级学科硕士授予权的有130多家高校,每年招收设计学硕士生10000多人,各类高校设有2000多个设计系科,每年招收设计类本专科生50余万,最近有三所大学设计学科获“双一流” 建设,设计学已成为一门“显学”。
 
政府扶植:
2010年7月,工信部等11个部委发布《关于促进工业设计发展的若干指导意见》
2014年2月,发布《国务院关于推进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与相关产业融合发展的若干意见》
2015年5月,国务院关于印发《中国制造2025》的通知
2016年12月,世界工业设计大会在浙江良渚成功召开26 个国家的43个设计组织和机构出席会议

资源雄厚:
有几十个国家级创新团队,十多个国家级重大、重点项目的立项,十多个国家级设计研究与人才培养基地、重点实验室,全国性设计专业协会有十数个,国际性设计大展、评奖活动频繁进行,有多人获中国设计杰出贡献奖,另外深圳、上海、北京、武汉获得了“设计之都”的美称。

障碍:
在世界当代设计发展史上,难见中国人的印迹,当代设计发展中的思想、观念或技术方面的成就,几乎无中国人参与其中。
从时间上讲,西方设计的工业化转型早中国150年,这一时间上的差异,足足让中国设计追随西方百年之久。

问题:
中国设计,缺乏自身设计语言和设计思想,没有原创性的设计理论。没有国际影响的设计大师和理论家,无法与西方同行平等对话,在国际设计界没有话语权。

参照系:
战后日本用了不到30年的时间,达到了世界一流的设计水平,日本的传统也得到了很好的体现,设计中东西方文化并存。日本珍惜自己的文化体系与模式,特别强调集团式的工作方式,完全不追逐个人出名,以集体的共同体成就而骄傲,设计内部力量在共同体下得以凝聚,这是日本设计飞速发展的重要因素。

日本构成诸多设计共同体:
三宅一生、山本耀司、川久保玲等建立起独具一格的日本服装设计共同体;福田繁雄、龟仓雄策、田中一光等建构的日宣美(日本美术宣传协会)和后来的JAGDA(日本平面设计师协会)等共同体;柳宗理、喜多俊之、深泽直人、原研哉、黑川雅之等在工业设计领域的共同体;日本已成为世界现代设计史上有自己独特体系的设计大国。

有圈子,而没有共同体:
我们有许多设计权威机构,有许多专业设计协会的势力和各种设计“山头”,却缺乏“设计共同体”。我们有许多国内著名的设计师和研究者,却没有国际影响的设计大师和理论家。当前中国设计发展的现状是,“有权威,有圈子,而没有共同体”。

二、设计“共同体”建设的意义
Community共同体:
“共同体”一词来自现代日语,它译自英文Community,拉丁文前缀“Com”(意为“一起”、“共同”)伊特鲁亚语“Munis”(意为“承担”)组成。
“共同体”是人们在共同条件下结成的一个组织或同心力的合体,在本质上是利益共同体,可以是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利益,如国家即是一个政治共同体,WTO是一个经济共同体,而设计共同体更象一个文化共同体。

西方设计共同体:
The Arts & Crafts Movement“手工艺运动”,向大自然学习,强调手工艺的价值;
ArtDeco“装饰艺术运动”,承认设计生产机械化并与手工艺装饰相结合,从而建立起的设计体系;
Deutscher Werkbund“德意志制造联盟”,一个由艺术家、设计师、企业家和政治家组成的共同体,使德国向新型设计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

共同体的三个特征:
1. 认同的理论,观点一致,范式相同。
2. 学术领袖带领下的团队与学派。
3. 学术阵地与资源平台建设。

Deutscher Werkbund德意志制造联盟:
设计必须建立在大工业文明的基础上,而批量生产的机械产品必然要采取标准化,制造联盟的刊物——《造型》。
 
为什么需要有不同研究范式的共同体?
设计不同于自然科学,设计直接服务于社会人群,它的研究对象是人,设计又严格地受到生产方式的制约,它的生产形式是物。
面对日新月异的时代发展,设计家孤军奋战而要获取成功实现其目标是极其困难的。不同的共同体将散落的个体“团结”一起,拥有一个核心竞争力,提供独特的不同视角,不同观点的交流组合可能为最终了解真实的人与物提供可能。从这个意义上讲,共同体的纷争更迭对推动设计学科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

缺什么?
中国设计不乏领袖,不乏团队与阵地、平台,关键是没有理论观点,缺乏自己的设计语言。也就是没有区别于西方设计的理论体系,没有本土的设计语言,也就没有了设计的话语。
这种状态还会持续多久?中国设计如何才能确立起自己的设计语言和话语?

三、失语的本质:缺乏自身的设计价值系统
如果有人向我们提出这样的问题,“假如西方现代设计完全不存在,由中国设计家自己发展出一套现代设计,该会是什么样的设计? ”答案必定是:假如去除西方的设计观念、方法论、价值系统和教育体系的支撑,我们的设计将所剩无几,几乎一无所有。因为所有的设计学概念、理论、范式、观念、技术均来自于西方。
100年的模仿、学习、借鉴,难道没有一点自己的有创见的思想、理论和范式?陈之佛、庞薰琹、雷圭元、沈福文、祝大年等等,他们的研究范式颇具中国化,所讨论的内容和方法也都是中国式的。他们这一代从20世纪二、三十年代开始到八、九十年代的探索与成效已具广泛影响,但到世纪之交,这些研究及实践探索被席卷而来的西方现代设计浪潮所淹没。
中国设计语言的探寻者,庞薰琹这一代学者型设计家是学贯中西的,他们留学西方多年,却不被西方设计观念左右,他们最早接触“包豪斯”深受影响,却没有言必“包豪斯”,相反,他们真正在探寻中国设计的语言,真正触摸到了中国设计文化的基因。
柳冠中提出“设计事理学”,张福昌提出“左右设计”,还有人提出“互补设计”、“健康设计”等等。
理论的创新有待设计实践来验证,即便是真知灼见,在目前阶段,得不到西方设计界的认可,中国同行照样不会认可,最终被淹没在虚假的繁荣和急功近利的喧嚣之中。

“艺术边缘化”:
当前,设计是一个大拓展的时代,已经超出了艺术的范畴。这是知识网络时代的大转变,从过去的图形、外型设计到现在的虚拟现实设计、智能控制设计,可以感觉到艺术与技术的再次分离。

艺术支配技术:
在追求技术的高精尖的同时,我们却丢掉了让这些高精尖技术真正发挥出作用的思维方式与创新理念,而思维与创新是离不开艺术的参与。
今天我们言必“包豪斯”,殊不知“包豪斯”的全体教师(三位校长除外)都是艺术家而无一人是设计家,对这些国际一流的大师而言,始终是艺术支配技术。
回顾百年设计史,中国设计能够写进世界设计史的成果极少。一辆手扶拖拉机曾被巴巴纳克( Victor papanek)所称赞。
但是,手扶拖拉机还是缺乏设计,与1851年世博会上展品只有机械设计的状况几乎一样。从这里可以看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在工业化时代来临之时,中国设计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价值系统,还没有形成自己新的设计语言,只能是一个机械的设计。
华为手机真就比苹果好?

四、建立中国设计共同体的途径
1. 探寻中国设计基因,立足于中国设计实践的土壤,加强对本土设计资源的挖掘整理。
致力于对中国设计基因与东方设计哲学的研究,设计是一种文化,设计不可能象自然科学那样,只从技术角度,只考虑人类的生理共性,不考虑地理、文化、心理上的差异性。
设计要实现为“人”服务的目标,那就必须关涉到不同文化、不同生活中的不同的人,也就是植根于中国设计实践的土壤,挖掘本土设计资源,从物质到精神,从工艺到思想,从诸子言论、《考工记》到《天工开物》,这样的区别于西方的中国文化与生活的设计研究,可以为中国设计思想提供方法论基础。这一过程也将产生中国的设计原创性理论。
2. 摆脱旧有设计范式,将中国设计思想实践于当代设计,建构属于我们自己的设计语言与理论。
按照中国设计观念建构设计学学科体系,这个新的设计体系中的理论与话语正好与西方的设计理念形成互补。中国传统中确实有一套造物设计活动的理论体系,从而构成了中国的设计文化特质,将这一体系特质中最能与当代科技结合的部分梳理出来,应用于设计实践,就为建立中国设计共同体提供了可能性。
3. 凝聚核心思想,在设计实践、理论研究与课程教学上均侧重于此,形成合力,完善理论体系,打造出一个共同体。
与八十年代改善人的物质生活不同,当今的设计,不再是解决紧迫的“生存”问题,不再是“美化”生活,而是要“创造”自己的生活。
从设计史看,在物质生活较为丰富时期的设计,精神特质也会突显出来,从物质到感性,从普遍到个体,在设计模式的转换中,设计实践与课程教学将首先表现为融进中国设计的精神特质。
在这里产生出共同目标、核心思想、身份认同和归属之感,这四个方面已经能够维系一个共同体的存在,再凝聚并完善设计理论体系,将成为整个共同体成员认可并共享的精神文化。
4. 在共同体内展开研讨,建立学派,修正理论与科学范式。共同体是一个开放的系统,强调与外界的对话,形成幅射,自我完善。
对于设计共同体而言,成员之间的共同特征是观念、任务、身份、语言和精神文化,这是将个体设计师“聚结”一起的因素。
设计共同体往往不能如欧共体这样组织庞大,也不能仅以一个学校为基本单位,因为无论庞大还是微小,往往都有许多不同的观念、思想和方法,即便相互一起工作,每天相见的同事,也不会观念完全相同。
只有在一个特定的研究范式下,才能组成共同体,在共同体内,有了原创性的理论、思想的学术环境,自然会形成学派,产生大师。然后,再修正理论,建立新的学术范式。

五、中国设计的未来:
离不开对传统历史过程和中国文化基因的仔细考察,离不开超越西方话语的自身设计语言和设计思想的挖掘,离不开原创性的设计理论,离不开在同一个范式上的设计共同体的建设,也离不开中国设计新的价值体系的确立。
我们如果要与西方设计同行平等对话,在国际设计界具有话语权,真正对世界当代设计的发展有所贡献,从而获得国际设计界的尊重,上述所言都是必要前提。
我们企盼中国设计共同体早日诞生!

主旨发言结束后,由4位外籍专家带来的专题发言呈现了国际一流院校、画廊的研究者、设计师对“造物”话题的深入思考。


英国里森画廊内容总监奥西安·沃德先生做专题发言《观赏之道——如何体验当代艺术》


英国皇家艺术学院设计史系主任、V&A项目主管 莎拉·蒂斯利教授做专题发言《设计现代日本》


英国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建筑系主任、艾美奖获奖提名人马克·E·布雷泽教授做专题发言《电影建筑》


瑞典哥德堡大学、斯德哥尔摩大学金·伯格教授做专题发言《原创:技术、痕迹、表现、研究与反思》

自2009年至今,南京艺术学院已经主办7届中国设计学青年论坛活动,在全国设计学界具有重要影响力,丰富的议题、良好的学术氛围以及优质的对话环境凝聚了一批又一批卓有建树的青年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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