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山水”并非原生自然,也不是原生自然的直接摹写。行之成熟之“山水”,是以自然作为载体的人世叙事。我谓之:“人文的自然化表达”。今为北美渡去一片“中国山水”,我名之曰:渡去博古园疇。这是一个看似奇怪的复合词,词名的复合叠摞,即是一种山水与园林的新形式的探索。说起“园林”二字,我的脑海里不是我们所熟习的古典园林之遗构,而是有关山水的模式化生活之全部:躬耕,溪渔,金阙,松风,华灯,夜宴,诗酒,文会,鲸背,桴槎,方壶,瀛洲,瑞鹤听琴,重屏会棋,清暑殿,广寒宫,樵风,渔火,拂石待煎茶,展席俯长流,东山捷报,云中取月……无数残影碎忆之总和叠像。
新形式的产生,源自于这些山水生活片段之重叠媾和。我试图用一种新形式,来描述有关园林的时间之积淀,大小之跨度,身体之记忆……一种重影叠透的表达。带着陌生但似曾相识的恍惚感,坐卧于历史的层层画意之上,与故人共座,与故去的时光共座。
渡去博古园疇,是一种叠像形式,一种残忆形式。大致为四段残像叠合而生。
残像一:阡陌平疇
阡陌纵横,田园平疇,是格构化的风景,是山水文化的农耕根基,是园林之初光,是“圃”字的一个大写,带着田间的烟火气息。农耕的结构之美,无遮无碍,一横一竖一斜,一笔一笔向远处织去。“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隔着阡陌所建立的一个平远辽阔的视野:观采桑往还,荷锄早晚,村童征逐,爱人归来。
残像二:博古院格
博古架的倒地,便是院落群的顿然升起。一组微缩的院城,如桌案般俯身可亲可进,可坐可卧。多宝格子,是多样性的簇集。人的各种格间活动,是多样性的收藏与并举。二楼眺去,博古架以地景式呈现,似传统“院城”的戏剧化摘要:中庭及巷中事皆可见。
残像三:卧游高床
魏晋高床建筑之残余,一片基础脚群。高床,是建筑的起始面。我们可以认为,那时的建筑起始于一张巨大的床,一张可以承托所有活动的平面,他是我们传统中的第一件家具,也是最大的一件。在这张巨大的可以无限延伸的家具上,宗炳谈了山水的“卧游”。以高床作为人文坐标与观想基面的卧游思想,标志着山水画迈入了自觉。高床,代表了卧游坐望之观。
残像四:屏风广座
我们所熟悉的南官帽椅,其基因可以概括为“高床屏风”。“凳子”的部分是高台,源自席面之高抬:高榻,壸门床。背靠部分,是席上屏风与凭几之复合。南官帽椅即是“屏风广座”之凝集式,因此虽为家具,但总带着建筑的格局与气象。
这是一张巨大的南官帽椅,这是对其基因的形式追现。五代之后,中国人渐渐不再同席而坐,今期望以巨大的海墁式座位,重返千人共座之盛景。因此,他另有一名,谓之:千人座。
园林渡去北美,若上古之“仙人桴槎”,一座带着自然意态的浮筏方舟,驶向彼岸世界。送去中国美院“孤山平湖浩然明净”的湖山精神,送去中国山水的观法。与故人故时共座,与另一个世界的人共座。
设计示意图
展览现场
高朋满座,济济一堂
讲解和讨论
装配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