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识的出现,对我来说,从来都是个意外。因为我闭着眼睛我能从村头走到村尾。一个标识之所以能成为标识,有很多原因,但原因当中肯定没有一条是因为它与生俱来。正如我的行走路径也没有囿于童时村落,我从村头走至村尾,由村尾走至县城,然后走出县城来到了大都市。
标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在它所身处的整个建筑、城市或空间中占有一个“标志性”、 “独特性”、“象征性”、“纪念性”、“显著性”、“识别性”、“方向性”、或者“指引性”的地位。而这种地位的获得不是与生俱来的,它是要透过时间的积累,让它与周遭的环境和人产生互动的关系,在岁月的洗礼中巩固起来。记得麦当劳初次出现在北京王府井大街街口时,并没有人去把它当作一个标志或者标识来记忆,因为当时我更加不知道麦当劳是可以吃的东西。再后来,我们在天安门广场找人,定会集合在人民英雄纪念碑下。再后来我们哪个村子也变成了一座城镇,父亲写信告诉我回家的路径,哪个街道,哪个巷落和具体的门牌号码。父亲还还特意画了一张简易的平面图,配了一个坐标,当然,老房子即是坐标的轴心!再后来,出租车司机能带我找到我家所在的街道、巷落和门号。
居住、工作、游息与交通在混乱的城市中,如能找到一处标识熟悉和美丽的空间歇歇脚,是一件轻松和愉快的事情。“现代城市的混乱是机械时代无计划和无秩序的发展所造成的” 。而信息与资本的高速流动,已然把我们带入到全球化世界图景之中。标识成了全球化和信息化最美丽的注脚,标识文化和标识形象已然是不可否认的主流文化。
标识的英文名字是“SIGN”,其一般的意义便是字面上的名词属性。即标记,它不单是标记一座建筑物或者空间,更重要的是能让陌生的访问者能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并能叫出自己所处空间的名字,能识记某个空间的ID,不致使人如闯迷宫。
“SIGN”,其最大的意义便是字面上的动词属性。
正如法国建筑大师说过的一句话,巴黎是一个经由阅读而逐渐熟悉的城市。一座建筑,一个公共空间和一个公共标识原来是可以阅读的,它并不是死无声息的砖石混凝土。图形、文字和符号穿过时间和文化发出声来;色彩、肌理和形式穿过空间和造型闪现出灵光。(图1、2、3、4)
(1900s,就如同艾菲尔铁塔对巴黎的重要性一样,具有巴洛克雕刻风格的巴黎地铁站及其标识,装饰风格达到象征意涵。在全世界人的眼里,他们可以说是巴黎典型的风景文物。世纪交替之际,新艺术(1890至1905年间)在欧洲和美国蓬勃发展,它把对线条、植物组织活力与装饰的崇拜,树立为结构的典范。赫克托.吉马德呈现了这个运动的主要面貌。在他的建筑物、家具、工艺品和设计中,他特别重视植物造型,也因此创造了有逻辑、和谐以感觉三个基础链接而成的独特风格)
意大利文艺复兴建筑理论家帕拉第奥早在他的著作《建筑四书》中描述了建筑标识与建筑设计的关系。帕拉第奥认为,为了使由各部分组成的建筑物完整,必须要有一个占主导地位的部分。他说:“为此我曾经在所有的府邸前面做了山墙……;这些山墙表现了房屋的大门,并且使建筑物增添了不少光彩和气派,……建筑物的前面因此显得比其余部分漂亮”(卷二,第16节)。他主张建筑物各部分要分清主体和辅助的,他说:柱廊要有山墙,山墙使建筑物增光不少,它使建筑物中央比两旁该,便于安装标志”(卷二,第17节)。(图5、6)
(图5)(在古典建筑中,建筑与建筑标识的形式具有完美的整体性)
(图6)(在古典建筑中,建筑与建筑标识的形式具有完美的整体性)
标识之于建筑设计,反映在思维方式和深度结构上,而不是视觉符号和文字的简单摆弄。不管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古典建筑标识还是中国传统的牌楼名称标识,这些建筑与标识作品不像你看到过的设计,骤眼一看没有什么设计,但其中却隐含了宗教、哲学、美学、绘画、雕塑等等众多元素,在当时的历史和文化环境在,这些作品对你的视觉经验是个挑战。在今天这些作品有时相当于当头棒喝,让你醒悟原来设计可以是这样。